拖了很久还是不想写年报,因为乏善可陈,因为自惭形秽。

写好了框架和部分内容,便偷懒翻看公众号,看到某篇文章里说周六是王安石的生日,一大堆学生祈求过四六级,还不忘揶揄王安石不爱洗澡,可以用来做香皂广告。

忍不住笑掉大牙,迷信总是在一代代人之中以不同的形式传承。从庙宇神像到星座塔罗再到锦鲤,如今看起来似乎正经了一些。毕竟王安石本是状元,只因文章的某句话被降为第四。所谓出海拜妈祖,求子拜观音,求财拜财神。考四六级当天拜恰逢生日的王安石,也没啥错。

这也让我想起好几次看火箭发射时,总会飘过一大堆许愿的弹幕,把图像全挡住了。印象最深的是“考研上岸”、“教资通过”之类的许愿,心里骂一句“简直有辱斯文”,关掉弹幕。

讲到王安石我反而记起林语堂的《苏东坡传》,专门有两章来写苏东坡的政敌王安石。林语堂的偏颇在于通篇一味地在贬低王安石,大概是王安石的品德无可指摘,林语堂只好说他不修边幅,说他推辞历次的朝廷任命是沽名钓誉,又确实没有多少王安石的黑料,便说苏东坡之父苏洵的《辨奸论》是影射嘲讽王安石。

写苏东坡确实绕不开王安石,毕竟苏东坡的被贬与反对王安石的变法有关。但看完之后总觉得林语堂你不说些苏东坡的黑料出来,这传记也没啥好看的了,比如苏东坡是不是真的在被贬时将怀孕的妾侍送人。

林语堂说王安石变法是国家资本主义,还列了商鞅变法,汉武帝变法、王莽新政。汉武帝变法后国库充盈,但最后招致叛乱。王莽倒霉在于得位不正,没几年便被推翻了。商鞅变法的失败在于没能清除反对势力。隐约记得当年看小说版《大秦帝国》和去年看改编的电视剧时,对一众反对商鞅者咬牙切齿。

某种程度上,维新变法跟过家家一样,所以林语堂压根没拿它做例。

林语堂终生回不来大陆,在他死掉后的几年,中国有史以来最成功的一次变革拉开了帷幕。

“改革开放”其实就是一种变法。我个人浅薄的认知中,“改开”的成功条件之一在于前30年的积累。因为过去30年历次政治运动对旧势力的彻底清算,基本上碰不到司马光、苏东坡之类的反对势力了,更不会有朝鲜战争爆发后向美国泄露中国出兵信息的那帮反骨知识分子。王安石对保守派的打压算得上温柔了,这与当时北宋统治者对文官宽容优待的大环境有关,须知包拯对仁宗谏言近乎喷口水一般,而仁宗大度能容。王安石司马光们如果因政见不一便要杀人,就是有悖入仕初心,违背儒家道义了。所以当时变法的反对者基本上也就是被贬职,苏东坡一贬再贬,司马光挂印编撰《资治通鉴》,遇挫的王安石最终也只是罢相而已……而后世的明朝清朝那就真黑暗了。

“改开”的成功还在于执政者的铁腕,上下一心的共识以及颇具智慧的政策。我记得初中历史书上说太后在神宗面前哭诉变法导致生灵涂炭,神宗动摇了,于是罢免了王安石,结束了变法。但真实的情况是,神宗一直坚持变法,即使王安石罢相后,他的继任者仍得到神宗的支持,王安石后来复位再被罢,等到神宗去世,新法才被废除了,并不存在神宗意志不坚定的问题。而王安石变法的不足在于政策不符合那个时代。

看了一下评论说,林语堂批判王安石是因为反对极权思想,但即使如此,在写王安石变法内容时完全不看优点,一味地否定,这样的为人立传者如何让人相信他的所述是客观的。王安石在变法时用人不当,变法给北宋社会带来许多负面影响,比如青苗法确实对农民伤害极大,算得上恶法,但你只字不提水利法、均输法的成功,只筛选对你观点有利的事实来佐证你对王安石的评价,难以让人信服。倘若不是之前对王安石有一些了解,不然会真以为王安石是和《三侠五义》中的庞太师一样的奸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