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成都的某次走神与武汉的公交站名

成都的课程讲了社会学与发展理论,从马克思、韦伯、涂尔干三大社会学家理论到结构主义,再到新自由主义。

某个下午,听得满脑糊涂的我不自觉走神了。

我居然在想:会不会有人搞笑到分不清卡尔·马克思、马克斯·韦伯以及特斯拉的埃隆·马斯克,如同分不清娱乐圈的张涵予、张馨予、张予曦一样。

很显然不会。

我也会比较“涂尔干”和“迪尔凯姆”那个译名更好。我大学的教材用的是“涂尔干”,后来看到某些文献写的是“迪尔凯姆”。我更喜欢前一个译名,简洁、顺口,就如同“川普”之于“特朗普”。

心里吐槽中央编译局所规范的人名翻译,拗口、不接地气,甚至难堪入耳,失去了语言美感与韵味。我总觉得他们带着一股精英主义的傲慢,妄图决定你如何称呼一个老外,绝不会从善如流,选择人民群众喜欢的译名。倘若不是已成定例,“福尔摩斯”与“华生”估计会被他们规范翻译成“赫尔姆斯”和“沃特森”,不过也和现在头版新闻中枯燥无味、味同嚼蜡的语言“相得益彰”了。

我已经不太记得那几天的讨论与分享,我们都说了些什么。如此枯燥乏味难解的理论还是很轻易地抵消了黑咖啡的提神,我在其中不时瞌睡低头又醒过来,以至于后来努力掐大腿,让自己醒着。

成都培训之后,智利因公交涨价爆发了席卷全国的游行,群里讨论了一下“新自由主义”,让我感觉学了些皮毛的理论终于有了分析场景。

 

在武汉的最后一天,我坐了两趟公交,冗长的车站名让我又一次想到了我在成都对中央编译局的吐槽。似乎官僚体系都有这样一种让人看起来极其智障的习惯。

武汉许多公交站名是以“XX路+地名”的形式命名,所以你会看到“中北路地铁楚河汉街站”、“中北路姚家岭街”、“ 中南路中南二路”等累赘的站名。所以,我难以理解他们为什么没按照这个命名逻辑,把黄鹤楼的公交站名改成“武珞路黄鹤楼”?明明同一条路的其他几个公交站名都带有“武珞路”。

我甚至极度怀疑,武汉的城市管理者语文估计从没及格过,或者他们的政绩考核中包含了“公交站名的字数”这样一项指标。

这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的某段趣事。一个同学说“今天天气真好,万里无云”,另外一个同学戏谑地接道,把“万里无云”改成“万里都没有一朵云”,写作文可以凑多几个字。

我后来上网一查,看到武汉某区的官方解释,他们是根据2017年5月实施的《城市公共汽电车客运服务规范》进行公交站命名——站名应该为“路名加路名”、“路名加地名”等。

但我查阅那份规范,公交站的命名方式根本不是他们所解释的那样。命名方法的21项规范中,根本就没规定“路名+路名”、“路名+地名”的方式。第1条和第2条明明白白地写着,站名的主体是“地名”。

规范中规定,站名应该具备方便性——简单明了,易读、易懂、易记。同时,站名的地名部分及括注均不宜超过6个汉字。

在我看来,武汉的城市管理者不仅没按照规范来,反而“画蛇添足”,更可恶的是,还对公众撒谎。

拿我所生活的城市——广州来说,公交站名简洁好记,如广州大道北、江湾桥脚、南方报社。我的日常接触中几乎没有见过像武汉如此累赘的公交站名。而且,自08年以来,官方不断修改一些含有生僻字的公交站名。好处之一便是更好记,更易于沟通,尤其对于越来越多的外来人口。即使有人持反对意见,惋惜那些具有岭南特色的地名逐渐被遗忘,担心广州逐渐失去自己的特色,但终归是没能抵挡。

人总是趋利避害、删繁就简的。千百年来,人的交流中不断地在进行各种简化,就是为了提升沟通效率。

知乎用户用“谢邀”代替“谢谢邀请”已经四五年了;电视新闻这几年也统一把NBA(美国职业篮球联赛)称为美职篮, WTO(世界贸易组织)成为世贸组织;就连中国人用“美国”称呼“美利坚合众国”,都已经百余年了。

而武汉的城市管理者却特立独行,脑回路异于常人,整个城市的公交都用上冗长的站名,让人无法理解。

 

在那天下午,我偶然瞥见某处海报上的“荆楚大地”四字,想起黄鹤楼中那幅《周瑜设宴》壁画和赵云张飞叫阵时喊“吾乃常山赵子龙也”“燕人张飞在此”的画面,怀疑武汉的城市管理者是不是在致敬那些三国人物。

如果是这样,武汉人是不是该按照这个逻辑,把足坛那3个分别被叫成大罗、小罗、C罗的球星,叫成“巴西里约热内卢郊区罗纳尔多”、“巴西阿雷格里港罗纳尔迪尼奥”、“葡萄牙马德拉岛罗纳尔多”?

读起来是不是非常拗口?动辄六个字以上,一连串开头几个字一样的公交站名,不说读一遍,单是看一遍,认错的概率就非常高。

一个大城市的管理者如果无法意识到如此累赘的站名给公众带来的障碍,那就是一种渎职。

 

在武汉的某个早上,我看到大街上许多人端着热干面边走边吃,尽管觉得不雅,但还是觉得这个城市挺有生活气息的。只是,这个城市的管理者显得高高在上,如同中央编译局的那些人一样,他们想决定你如何称呼一个地名,似乎为了彰显这样的权力,他们刻意用上复杂的方式,不惜背上骂名。

只是不知道,当他们觉得“热干面”这个词并不能准确描述这一食物时,敢不敢改成“热气腾腾让人口干的面条”呢?

可悲的是,我们无法知晓,这样一种规范究竟是如何制定出来的,他们为何会这样认为命名方式就是合理的。

 

我记得N年前知乎上有一位程序员分享去豆瓣面试的经历。面试过程大致是面试官让他写一段代码,完了之后面试官给出了更简洁的代码。面试官的解释是,代码要尽可能简洁、优化,人能够解决的就由人来解决,减少机器的运算负载,提升机器的运行效率。

我认为这不仅是程序员,也是每一个工作者应当具备的一个基础素养和思维模式——既能提升用户体验,也能提升工具的运行效率。

反观如今许多与政府部门相关的系统、软件,繁琐、难用。大致就是因为产品开发者和验收人都是一帮庸才,认为实现了功能就好,根本不在乎内在优化和用户体验。

而这座号称“拥有中国最多在校大学生”,走出了张小龙和雷军等优秀程序员的城市,居然出现了这样的Bug,我觉得有些悲哀。